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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三更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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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頓艾拉為魯西斯特意準備的回禮午餐無疑是成功的, 就算是艾拉本人,也許久沒有吃過這麽合胃口的食物了, 而對魯西斯來說, 這是他很少能吃的這麽舒心的一次,不管是主食還是甜品都很符合他的口味不說,涼爽的環境更是讓他整個人像是活過來一樣。

所以午餐結束,兩個人都有些撐得不行, 於是艾拉接受了魯西斯的邀請, 兩人順著長廊散步消食。

這條長廊是圍著花園而建的, 又長又寬敞, 走上一圈都要十來分鐘,路上既能欣賞花園的風景又不會被太陽曬到,用來午後散步再適合不過了。

跟著他們的侍從都是知情識趣的人,在這個時候自然是遠遠跟在後面, 誰也不會湊上去打擾他們相處。

魯西斯並不是個健談的人, 艾拉大多數時候也習慣了安靜, 兩個人的散步大部分時間就只是在散步,但誰也不覺得這種安靜有什麽不好。

當然他們也不是一句話都不說, 魯西斯會告訴艾拉一些事情,比如卡塔使團已經在昨日離開,而再過段時間, 他會前往三角洲主持豐收儀式。

“要一起去看看嗎?”

艾拉如此精心準備就是為了讓魯西斯松口允許她出入王宮,結果她還沒提, 魯西斯反而邀請她了, 雖然這個邀請和她想獲得的不太一樣,但也是一個很好的開頭,艾拉自然不會拒絕。

“什麽時候出發, 我需要準備什麽嗎?”

“等過幾天茵魯拉河開始泛綠,我們就出發。”

魯西斯側首看著她因為高興而越發明艷的小臉:“你什麽都不需要準備,特提絲知道該怎麽做。”

跟在後方的侍女聽到了自己的名字,朝著他們行了一禮,表示自己會做好準備。

同時,特提絲也在心裏暗自高興,能被陛下親口邀請,艾拉公主在陛下心中的地位越來越高了。

知道可以出王宮,艾拉變得有些迫不及待。

對於魯西斯說的茵魯拉河泛綠的事情,艾拉是知道的。

每年進入泛濫季前茵魯拉河的河水會先泛綠然後泛紅,所以當河水泛綠的時候人們就知道泛濫季即將到來,而當河水泛紅,就是茵魯拉河河水上漲,泛濫季來臨的時候。

沙迪亞人把河水變色當做神明對他們的提醒,也因此在信仰眾神的沙迪亞國內,河神的地位十分崇高,信者眾多。

以往要到七月中旬的時候茵魯拉河才會開始泛綠,但現在才剛剛進入六月不久河水就有泛綠的趨勢,顯見今年泛濫季要提前了。

但茵魯拉河提前泛濫是極為少見的情況,上一次已經是四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所以雖然王宮裏一直有今年泛濫季會提前到來的傳言,但具體會提前多久卻沒人清楚。

現在連陛下都這麽說了,可見時間快到了。

所以等回到寢殿,特提絲就帶著侍女們開始準備出行的行李。

艾拉看她們恨不得把隔壁庫房都搬空了的樣子,忍不住問道:“我們要去很久嗎,怎麽準備那麽多東西?”

特提絲一邊收拾一邊回答她:“陛下舉行完祭典後會在三角洲一直待到田地收割完成,按照以往的情況看大概會呆半個月到一個月之間,這期間貴族們會輪流舉辦宴會慶祝豐收,到時候他們一定會給殿下發請帖的,所以得多準備一些衣服首飾。”

艾拉聞言反而沒了興致:“我不喜歡宴會。”

特提絲聞言,放下手裏的東西,走到艾拉面前勸說道:“多參加宴會有利於您融入沙迪亞上層圈子,而且有幾位大貴族的宴會即使是陛下也會賞臉參加,殿下總不好不去。”

“而且就算那些貴族的宴會您不參加,陛下舉辦的您總是要出席的。”

艾拉嘆氣道:“聽起來這可不是一次有趣的出行。”

“但對其他人來說是。”特提絲難得見她垂頭喪氣,就又安慰道:“三角洲的風景很好,甚至能看到大海,殿下你會喜歡的。”

茵魯拉三角洲位於茵魯拉河的入海口,涵蓋了整個沙迪亞三分之二的耕地,是整個沙迪亞最為富饒的地區,而首都波伊曼的位置就在三角洲隔壁,與三角洲幾乎就只隔了一個茵魯拉河河面的距離。

既然是在入海口,那自然是能見到大海的。

說實話,艾拉其實還沒見過海呢。

但她作為一個從隔壁米歐大陸來的人,沒見過海有點說不過去,所以對於特提絲的話,她表現的比較矜持,沒有透入太多對大海的興趣。

但她把另一個在意的點說了出來:“到時候我可以出門游玩嗎?陛下會允許嗎?”

特提絲為難道:“恐怕您要自己去問陛下了。”

如果是其他人肯定沒問題,畢竟就算是後宮那邊的妃嬪只要獲得王後的允許都能自由出入後宮,但介於這位公主有逃跑的前科,特提絲也無法猜測陛下會怎麽想。

不過這段時間公主殿下一直很安分,加上今天的表現,陛下說不定真的會同意呢。

艾拉當然不會現在就去問,要是那位王不同意,甚至取消她這次的出行怎麽辦?

所以接下來的幾天艾拉依舊如往常一樣上午上課下午休息,但不同的是下午的時間裏艾拉加快了腰帶的縫制。

這份工作艾拉接到手已經有段時間了,聽說可能要離開王宮許久,她打算加緊點時間把工作做完,就不用帶著去了。

好在她之前其實已經繡的差不多了,如今只需要收收尾就好。

自從魯西斯享受到冰塊的涼爽後,他時常活動的區域就隨處可見降溫的冰盆,而艾拉這邊每天的供給裏也多了冰,涼爽的室溫讓她不用在下午最熱的時候跑出去找地方乘涼了,所以幹起活來也越發輕松。

當艾拉把兩條腰帶做好,收獲到的就是侍女們的讚美。

“這麽精致又特別的花紋我還是第一次見,哪怕是拿去進貢給陛下也是可以的。”

特提絲原本就管著魯西斯的服飾,對於這方面最為敏銳,從艾拉開始繡的時候她就知道最後的成品一定很好看,但看見成品後還是忍不住驚嘆。

因為艾拉的多才多藝,也因為她的心靈手巧。

特提絲小心翼翼地收好兩條腰帶,表示自己要親自送去交給負責安排妃嬪工作的管事。

“那你順便再領些材料回來,雖然要出門但也別耽誤了工作。”

艾拉把完全繡品當做自己住在王宮的租金,自然是一個月都不想漏下,不然她可住不安心。

特提絲應了聲好,就拿著東西離開了。

時間也是正巧,在艾拉完成刺繡的第二日,茵魯拉河的河水在夜色裏悄無聲息的變成了綠色。

一大早,太陽剛剛升起,沙迪亞王身邊的近侍官就過來提醒她們做好準備,今天就要出發了。

“陛下定在晝三時(太陽升起後的第三個小時)出發,您還有兩個多小時的時間準備,之後會有人來接您。”

所有要帶的東西早已經打包好了,艾拉並沒有其他需要準備的了。

特提絲找來了一群身強力壯的奴隸,這些人會幫助艾拉把行李送上前往三角洲的船只,而艾拉則在用完早餐後帶著幾個貼身侍女跟著來接她的侍從前往王宮大門處。

國王的出行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尤其這次跟隨魯西斯前往三角洲的還有貴族。

不過據特提絲說那些貴族不會到王宮裏集合,他們會直接到碼頭那邊等候,但艾拉不會獨自跟隨魯西斯去碼頭,因為往年後宮裏的一些妃嬪以及神殿裏的祭司也會跟著國王一起出發。

所以艾拉抵達王宮大門時,自然不意外地看到了一群沒見過的陌生男女。

其中祭司們是最容易認的,他們身上穿著特制的祭司袍,男性祭司都是光頭造型,同時和女性祭司一樣會在胸前佩戴所信奉的神明的護身符,身上的首飾也多帶有特殊圖案。

為首的年長者打扮的格外莊重,手裏還拿著代表身份的黃金杖頭黑色杖身的權杖,他的年紀非常大了,布滿皺紋的臉上和手上都長出了大片的老年斑,拿著權杖的樣子像是拄著拐杖,整個人透著一股濃濃的暮氣。

在特提絲的提醒下,艾拉知道這位就是沙迪亞的大祭司霍姆特普。

在介紹完那位大祭司後,特提絲又重點介紹了另一位:“霍姆特普大祭司左邊那位您看到了嗎?那是陛下母親,前前任王後的妹妹,梅爾耶特祭司大人,她也是神殿裏地位僅次於大祭司霍姆特普大人的高位祭司。”

艾拉順著特提絲的介紹看過去,目光和那位面容嚴肅的年老女祭司對上,對方審視的目光就像利劍一樣朝她射來,讓艾拉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有哪裏得罪她了。

···

在艾拉和梅爾耶特對視的時候,在場的其他人也都在看著這位傳說中的異國公主。

之所以說是傳說,是因為這些人之前都只聞其名不見其人。

“這就是那個據說被陛下另眼相待的女人?”

搖著羽毛扇的美艷女子低聲和身邊的同伴說著,語氣嫉妒中難掩驚嘆。

“原本以為傳言是誇大了,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即使無法把讚美的話說出口,但女人們也不得不承認那位異國女子的美貌是連她們看了都忍不住動心的絕色。

“也難怪陛下會對她特殊了。”

“所以那個傳聞也是真的?陛下會立她為妃?”

“這就要看陛下怎麽想了,不過換了我我也願意娶這麽一位美人啊。”

“那我們不是很快就要有一個小妹妹了?”

這一群聚在一起的女人,就是魯西斯現在的後宮了。

她們是上任沙迪亞王和他國聯姻而娶回來的妃子。

非羅大陸上各個國家的的後宮之中並沒有過於覆雜的等級制度,所有國王的後宮構成只有王後、王妃和沒有正式冊封的情人。

魯西斯的兄長本身是個愛好美色的國王,同時因為一直沒有孩子,上任國王不僅在本國搜羅了大量的美人,更是積極同其他國家聯姻。

而且上任國王的王後去世後,當時求子心切幾乎要瘋魔的國王就對外宣布誰要是能為他生下孩子,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也不管孩子的母親是什麽身份,他都會封她為王後,這個條件開出來後,別說他國,就是本國的貴族們都十分心動,紛紛把自家適齡的女兒送進了後宮。

這就導致他的後宮成員形成了一個非常龐大的數量,光是有王妃身份的女性就多達百位,更不提那些沒有身份的美人了。

而魯西斯繼承兄長的後宮後,那些沒有身份的美人就被他遣散了,同時沙迪亞的法律是允許男女雙方離婚的,所以他就又和那些願意離開的妃子們離婚了,最後剩下來的,不是對這位新國王還抱有幻想,或者為了家族利益留下的本國貴族出生的王妃,就是不想回國再被父親兄弟再次送出去聯姻的他國公主了。

而在魯西斯登基這麽多年都沒有踏入後宮一步的情況下,那些原本還抱有幻想的妃子也陸陸續續的離開了後宮,最後整個王宮裏就只剩下十六位王妃,其中九位都是異國公主出生。

這些王妃年紀都不算小,前任國王在求娶的時候選的就是最適合生育的年紀,其中有兩位在嫁給國王前甚至已經結過婚生過孩子,年紀比上任國王還要大一些。

更不用提本國的王妃裏,有兩位還是他們父親在位時的妃子。

而上任國王和魯西斯的年紀差距也有十幾歲,如今魯西斯二十四歲,這些王妃裏屬於他們父親的那兩位王妃都已經六七十歲了,而上任國王迎娶的王妃中年紀最大的四十多歲,最小的也快三十了。

而現在九位異國公主出生的王妃中年紀比較小的四位都聚在了這裏。

這樣的年齡差,加上魯西斯一貫以來對後宮的態度,以及一些她們自身的原因,導致這些異國公主出生的王妃對艾拉並沒有多少敵意,反而有種看未來弟媳婦的感覺。

但後宮女人的態度也不是都和這些公主王妃們一樣的。

相比湊在一起閑聊的公主王妃們,另外三位和其他貴族站在一起,本國貴女出生的王妃們看著艾拉的目光就不那麽友善了。

雖然她們自己對陛下的寵愛已經不抱希望了,但她們各自家族裏都有適齡的女孩,而陛下至今還沒有迎娶王後,所有人都在盯著這個位置努力,想把自己家裏合適的女孩送進魯西斯的後宮,如今卻突然跑出一個令陛下另眼相看的艾拉,這些人自然視她為眼中釘。

這些人眼裏的敵意非常明顯,明顯到即使相隔甚遠,艾拉還是感受到了。

她向梅爾耶特禮貌一笑算是打了招呼,轉頭看向視線的來源。

入目就是一群身姿婀娜面容美麗又難掩歲月痕跡的女人們。

對現代人來說,三四十歲的人還正直青年,有些甚至沒有結婚,一個比一個看著年輕,可在這個年代,都已經是能當爺爺奶奶的年紀了。

而且現在這個時代人們的平均年齡只有三十歲左右——當然,短命的多是普通平民,貴族生活優渥,養尊處優,壽命比起普通平民要長得多——同時這裏的環境對皮膚不好,保養的條件又有限,再美的人老得也比現代人快。

而且由於人種的關系,西方的人要比同年齡的東方人更顯老。

但無疑她們的底子好,即使上了些年紀,也依舊是美麗的。

“那些人是誰?”

特提絲在艾拉耳邊小聲解釋道:“那些是後宮裏的王妃們,聚在一起的四位都是從鄰國遠嫁而來的公主,站在旁邊的那三位則是本國貴族出生,這次的祭祀王妃們沒有都去,後宮裏還有九位王妃沒來。”

特提絲也註意到那幾位王妃的目光不善,又提醒艾拉道:“那三位和其他貴族站在一起的王妃都想把自己家族裏的小輩嫁給陛下,她們的家族也非常強大,本身在後宮裏也有不小的權利,殿下您盡量別和她們接觸。”

艾拉皺眉:“我們去三角洲後會住在一起?”

“是的,這次我們前往三角洲都會住在陛下的行宮裏,行宮不如王宮大也沒有修建專屬的後宮,殿下您應該會和她們住在一起。”

那可就麻煩了,艾拉看那幾個人的目光就不是善茬。

不等她多想,魯西斯在一群士兵侍從的拱衛下帶著一頭大獅子從王宮裏走了出來。

因為要出行,魯西斯今天的打扮很正式,不僅穿了平時不穿的長袍,還帶上了區別於其他國家國王王冠的紅白雙冠。

不過最吸引艾拉目光的,是魯西斯腰間的那條腰帶。

用金線繡出的對稱立體花紋,是與沙迪亞完全不同的奢華風格,艾拉怎麽看怎麽眼熟。

“特提絲。”

“是?”

“我繡的腰帶怎麽在陛下那兒?”艾拉懷疑是不是特提絲送過去的。

特提絲也很意外,但稍一想就明白是怎麽回事了,她連忙給自己開脫:“應該是繡房的管事把腰帶送到陛下那裏去了。”

艾拉皺眉,卻也沒法說什麽,腰帶雖然是她繡的,但那是作為工作的成品上交的,要怎麽處理都是人家的事。

目光從腰帶上收回,艾拉看向那頭大獅子,確定這是那天宴會上找她要肉吃的獅子先生,這麽多日她也沒在王宮裏看到過,還以為這頭獅子說不定已經不在了,沒想到還能見到。

不等艾拉多想,魯西斯已經走到眾人面前,艾拉忙跟著其他人朝他行禮。

魯西斯一到,他們就可以出發了。

沙迪亞人出行不是坐轎子就是坐船,這次也不例外,艾拉被扶上了一頂轎子,當奴隸擡起轎子跟上大部隊,她才發現自己的轎子就跟在王轎的正後方,比她更靠近王轎的只有大祭司的轎子,甚至兩位高位祭司的轎子也只是和她並行,連那些王妃的轎子則在她之後。

這就導致一路上,艾拉都能感受到來自前後左右四面八方的強烈註視感。

她知道這些人不管善惡都對自己很好奇,而如今魯西斯的安排顯然讓這份好奇更加濃郁了。

艾拉慶幸這些轎子因為規格高體積大又重都需要至少八個男奴擡轎子,而轎子邊又圍繞著一群侍從侍女,讓轎子上的人彼此之間可以隔離出至少三四米的距離,不然這些人怕是已經把她包圍了。

好在這種註視只持續到了他們抵達碼頭。

——不,應該說到了碼頭後,關註艾拉的人就更多了!

坐轎子的時候還只有王宮裏的祭司和王妃們在看她,可到了碼頭上,這裏還等著一大群貴族呢。

能跟隨國王一同出行的貴族都是身份高的大貴族,加上他們的家眷,人數就更多了。

王的隊伍抵達時,可以說萬眾矚目。

沒有任何的寒暄,魯西斯直接登船。

和卡塔使團來訪時使用的大型船只不一樣,沙迪亞境內沒有適合造船的樹種,大型船只使用的木料都需要從國外進口,價值不菲,所以人們日常使用的最多的船只其實是紙草船,是用大量的紙莎草捆紮成形,紙莎草處理後會變黃,而紙草船的船頭和船尾兩頭翹起,所以整條船看起來非常像一根熟透了的香蕉。

當然貴族們不缺買木船的錢,所以他們出行使用的船只都是木船,而受到紙草船的影響,小型木船的造型也十分接近紙草船。

當然貴族出行的船只一艘坐五六個人還是沒問題的,其中除了船只主人外,還要有負責劃船的奴隸和負責照顧主人的仆人。

皇家的船只則更大更華麗,一艘木船至少能坐十個人,奴隸和士兵在船頭和船尾負責警戒和劃船,船只中間立著用來遮陽的天棚,天棚四面垂下的布簾被固定在棚架上,上面還裝飾了大量的鮮花和枝葉,不僅美觀還能驅逐蚊蟲。

天棚內擺著坐墊和矮桌,矮桌上用冰塊冰鎮著水果和飲料酒水。

艾拉之所以知道的這麽清楚,是因為她登船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竟然是要和魯西斯乘坐一條船。

艾拉很想拒絕,但看出她想法的特提絲在她耳邊小聲提醒了一句:“殿下,除了陛下,王宮其他人都是兩人一條船,如果您不和陛下一起乘船,很可能會和某位王妃共乘。”

那還是和魯西斯一起吧。

想到那些王妃們奇怪的目光,艾拉咬咬牙,在侍女的攙扶下上了魯西斯的船。

···

艾拉乘坐魯西斯的船,能跟上去的侍女只能有一位,所以跟上去的只有特提絲,黛比她們則會和其他仆從侍女以及士兵乘坐紙草船跟隨在王船左右保護它。

“過來坐。”

早已上船的魯西斯坐在天棚裏朝她招手。

她走進天棚,雖然國王的船比一般的船大,但到底只是小型船只,所以天棚內的空間並不大,坐墊又是擺在矮桌的同一邊,所以艾拉要是坐下的話,就緊挨著魯西斯了。

艾拉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坐下,不僅因為小船比大船更晃,也因為她並沒有拒絕的資格。

艾拉坐下之後,與魯西斯之間的距離幾乎只有一個手掌的寬度,但好在魯西斯也沒有特意靠過來,他只是親手拿起酒杯為艾拉倒了一杯——牛奶?

“廚房說你喜歡喝添加了果汁的牛奶。”

艾拉沒想到他連這個都知道,還特意準備,有些受寵若驚:“謝謝。”

艾拉接過杯子喝了一口。

沙迪亞本土的水果種類不多,但往來商隊總會帶來很多其他國家特有的水果,這其中大部分艾拉都不認識,所以她也喝不出這牛奶裏添加的水果是什麽,但味道確實不錯,而且因為一直冰鎮著,喝起來特別清涼解渴。

“味道如何?”

艾拉笑著點頭道:“很好喝。”

艾拉是真的喜歡牛奶的味道,她是那種連剛剛擠出來的還帶著奶腥味的牛奶都喝得下並且不覺得難喝的人,這些年在仙子森林裏都沒少喝牛奶。

魯西斯自己端著杯葡萄酒慢慢品著,低頭側目看著艾拉喝牛奶。

他們做的非常近,近到魯西斯能輕易聞到艾拉發絲上的香氣,明明是非常常見的花香,但到了她的身上似乎就變得與眾不同起來。

同樣的,艾拉也能感受到魯西斯身上散發出的熱氣,而對方強健的體魄和迫人的氣勢都給她帶來了強烈的被入侵感。

就好像她已經被他包圍了一樣。

為了緩解這份不適,艾拉把目光投向了外面的河流。

雖然之前已經知道茵魯拉河變綠了,但現在她才是真的看到它變綠的樣子。

原本茵魯拉河的水是清澈泛藍的,如今河水很明顯變成了綠色,仔細看還能看到河水中夾雜了許多草葉。

“這些是從茵魯拉河上游飄下來的葦草。”魯西斯見她盯著水面看,出聲解釋道。

這裏的葦草並不單指蘆葦,而是各種生長在茵魯拉河畔的植物,其中茵魯拉河畔最多的植物是紙莎草,它們也是讓茵魯拉河變綠的最大元兇。

艾拉聞言,訝異地回頭,脫口而出:“你知道河水是植物染綠的?”

“當然。”魯西斯挑了挑眉,為她話裏的驚訝而感到有些不悅:“這又不是什麽很難判斷的事情。”

“我不是這個意思。”艾拉連忙擺手,她看了眼低著頭的特提絲,解釋道:“大家好像都認為這是神跡。”

魯西斯也順著她的目光看了眼特提絲,之後不以為然地道:“只是神殿的祭司讓他們這麽以為而已,那些家夥就喜歡用這一套糊弄人。”

艾拉聽出他話裏對神殿祭司的不滿,聰明的沒有去追問這種關乎神權和王權沖突的矛盾。

她轉而指著河岸道:“那裏是什麽地方?怎麽沒人居住?”

她所指著的位置就沙迪亞的地理來說並不荒涼,有大片荒草組成的綠色,看上去可比黃沙好多了。

“那裏是沼澤區,不能住人。”魯西斯介紹道:“雖然現在看著是草地,其實裏面都是水窪和爛泥地,而且等茵魯拉河漲水後這一片會被完全淹沒,許多動物都會棲息。”

波伊曼距離三角洲並不算遠,從茵魯拉河一側到另一側只需要十幾二十分鐘就能抵達三角洲邊緣,但進入三角洲後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抵達位於三角洲的行宮,全程差不多一個半小時,這些都是特提絲告訴她的。

當然因為沙迪亞的是小時長短是跟著白晝長度變化的,所以這個沙迪亞的一個半小時究竟是多久艾拉也不是很清楚。

不過進入三角洲後他們並不需要下船,沙迪亞境內凡是有人居住的區域都會挖掘水道溝渠,尤其是三角洲因為灌溉需要這裏的人工水道非常多,其中就有一條則專門修到了行宮前,所以他們可以直接乘船抵達目的地。

進入三角洲後,河道兩邊的風景就有了明顯的變化,從荒草遍地變成了開墾整齊的農田,紙莎草叢後方金色的麥浪隨風飄揚,在一片金色中還夾雜著一些綠色的應該是種植豆類和蔬菜的田地,田地裏有許多人正頂著烈日在勞作。

讓艾拉略有不適的是,這些勞作的人裏,有許多都沒穿衣服,而且是不分男女都如此。

她知道那些人都是奴隸,在沙迪亞除了孩子只有奴隸才會不穿衣服,因為他們穿不起。

艾拉飛快把目光從那些奴隸身上挪開,看向那些農作物。

這些田地裏的作物仔細看有一些其實並沒有完全成熟,如果現在就收割的話或多或少會有一些損失。

魯西斯告訴她:“三角洲到了泛濫季會被完全淹沒,這裏的田地也會變成湖澤,如果在漲水前沒有收割完畢,損失才會更大。”

三角洲邊沿的土地都是加固加高過的,茵魯拉河不漲水的時候三角洲高於河水,當茵魯拉河上漲的時候,河水將淹沒整個三角洲,大量富含養分的泥沙會被河水帶到這片土地上,當河水退去,留下的泥沙就是最好的肥料,滋潤這片土地,為來年的農作物提供養分。

當然不止是三角洲如此,整個沙迪亞所有的耕田都是如此,所以他們種植的時候即使不使用任何肥料,莊稼也能長得很好。

整個沙迪亞的土地名義上都是屬於國王的,神殿、貴族、官員的土地都是國王封賞下來的,有些可以永久擁有,有些則會規定年限,年限到期後就會收回。

在這個國家裏,即使是自由民的平民,他們可以擁有的土地也只有住宅邊上一小塊菜地,但要種植糧食的話,所有人都要租用國家和貴族的土地進行耕種,明面上土地買賣是不被允許的,但私底下就是各有各招了。

而這塊三角洲作為整個國家最為富饒的區域,一直以來都被皇家所重視,三角洲六成以上的土地由皇家交給居住於此的平民和奴隸耕種,剩下的四成則被國王賜給貴族和神廟耕種,但其中只有不到四分之一的土地的永久使用權在貴族和神廟手中,其他土地都是有使用期限的,就相當於是他們從國王手裏租的,到了時限要麽收回要麽花錢再次續租。

當然,種地該繳納的稅還是要繳的,只是貴族要繳的稅比平民低得多。

所以這片區域可以說是完全屬於皇家的土地,而國王是它真正的主人。

當然,三角洲之上也並不是只有耕地,這片土地上遍布大大小小上百個村莊,而皇家行宮和貴族們的住宅匯聚的三角洲東部區域在很早以前就成為了三角洲上最繁榮的地區,漸漸形成一座城市——塔尼斯。

這些事情都是艾拉被邀請來三角洲之後,卡巴特意為她講解的——值得一提的是,因為艾拉還要上課,所以原本沒有機會跟隨魯西斯出行的卡巴也加入了這次的三角洲之行。

艾拉正在欣賞岸上的風景,突然聽到一陣翅膀拍打的聲音,她往上一看,一群有著白色身體,頭脖子雙腿和翅膀末端都是黑色的大鳥從遠處飛來,停在了他們這支隊伍的船只上。

這些大鳥的數量很多,鋪天蓋地的飛過來,幾乎落滿了船隊中貴族的船只,就連魯西斯的王船天棚上都停了幾只,但沒有人去驅趕它們,而是任由它們停留。

其中一只鳥的膽子比別鳥更大,其他的鳥都是停在天棚上,與人還是拉開了一點距離,而它直接落在了艾拉身邊的船沿出,用仿佛充滿了智慧的黑色小眼睛盯著天棚裏的人,長而下彎的喙幾乎要碰到艾拉。

“這些是聖鹮,每年茵魯拉河漲水前它們就會出現,河水退去又會離開。”

聖鹮在沙迪亞人的眼中非同一般,因為它們總是隨著漲水而來,退水而去,人們把它視為神靈的使者,賦予它特殊的地位。

“它們是智慧神的化身,也是河神的使者,是非常神聖的鳥類。”

艾拉面色古怪地聽著特提絲誇獎著那些聖鹮,暗道如果人們能聽到這些鳥類的話,怕是就說不出什麽神聖的話了。

神聖的鳥類是不會湊在一起聊各種八卦,還把人類當成獲得食物的冤大頭。

而停在她面前的這只鳥,則非常特別的具有人類審美。

因為它在說——

【哦~美麗的姑娘,以前怎麽沒見過你,你從哪兒來的?】

嗯,這只聖鹮在和她搭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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